越馳坐在沙發上翻時小慢那本《世界中古史》，聽到腳步聲，擡眼看傭人去開門。

他猜到是時小慢回來了，立刻起身。起身走了兩步，他又頓住。是不是太過急切？不夠矜持？思霂都說了，只要時小慢在身邊，他就一副深陷其中的模樣。

思霂嘲笑他。

他堂堂越大公子，怎麽能做這種事！

可他已能聽到他們在門邊小聲的對話聲，卻又聽不清。他急躁，忘了什麽嘲笑不嘲笑的，還是往門邊走去。

他既已走去，家中傭人回身看他，笑了笑就先轉身走了。

越馳嚴肅看向剛換了一只鞋的時小慢，時小慢似乎玩得挺高興，一看到他就笑了，哪怕他冷著一張臉。時小慢真的是越來越不怕他了，只是傻乎乎地笑著，也不說話。越馳不禁又想到思霂的那些話，自己心中也樂了，不知他與時小慢哪個更傻點？

思霂還擔心他陷得太深，要他說，時小慢愛死他了好嗎？

當然，越馳也就是心中得意得意，他面上還是很平靜。

“玩得高興嗎？”越馳問。

時小慢看著他，換好另一只鞋，邊點頭，邊轉身從地上提起一只竹編的籃子。他再將籃子抱到懷中，給他看，高興笑道：“摘了好多葡萄……那邊有很多很多品種。”笑著，他就低頭，指著說，“這個說是玫瑰花味道的，這個是茉莉香的葡萄，還有這個，一直是綠皮，也不是提子，但那裏的人說這是最甜的！”

時小慢摘了特別多的葡萄，越霖全程都在胡鬧，光顧著吃，鬧完了什麽也沒摘。還是時小慢幫他摘了些，葡萄園裏的人也幫他摘了幾籃子才算好。

時小慢獻寶地念叨完那些葡萄，就將這一大籃子往前一伸：“給你吃！都是我嘗過再摘的，是最甜的！”

越馳低頭看那籃子葡萄，紫色、粉色、綠色，實心的，剔透的，什麽都有。籃子最下方與四周有葡萄葉子、藤蔓墊著，滿滿堆了一籃子。在燈光下，像一籃寶石，更像一籃子花，玫瑰花、茉莉花，像寶石花。

越馳小時候偷偷看童話故事，故事裏總有美麗而又善良、單純的陌生女孩提著早晨剛摘下帶著露珠的花去找王子。女孩把她認為最好的給了王子，王子也總是回以她滿滿的愛。

他並不是什麽王子，對做什麽王子也並無興趣。

但他想，他與時小慢也一定會像每個童話故事的標配那樣——

從此他們倆就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了一起。

越馳接過時小慢懷中那籃子葡萄，很重。時小慢幹慣了活，看似瘦弱，提這麽一籃葡萄也沒覺得如何。時小慢緊接著就從中挑出一串來：“這是我吃過覺得最好吃的。”

他低頭迅速揪下一顆，剝了皮，遞到越馳嘴邊：“你吃啊！”

越馳吃了。

“甜嗎？”

越馳點頭。

時小慢緊跟著又笑得眉眼更彎。

時小慢去洗手，越馳抱著葡萄，幽幽看時小慢的背影。

時小慢玩了一天，尤其後來在會所發生的那些事，還是有些嚇人的，他有些疲倦。時小慢作息規律，洗了澡更為犯困。他從浴室出來，見越馳坐在床邊，背對他而坐。

時小慢走到他身邊，見越馳在玩那罐星星，就是他疊的那一罐。

越馳拆開絲帶，將裏頭的星星倒在床上，一顆又一顆地數，一共數出了一百零三顆。時小慢坐在身邊，他剛好數完，他將星星又全都攏起來，說道：“不夠。”

“嗯？”

“要一千零一顆才行。”小學的時候學校裏流行這東西，越馳聽班裏女生說的，疊一顆許一個願。他覺得幼稚死了，其實心裏又羨慕死了。沒人敢給他疊星星。

如今終於有了一位，他要把以前沒有的都給要回來。

時小慢半點沒猶豫，立即點頭：“明天就疊。”

越馳回身看他，忽然就掰住他下巴。時小慢臉上又有些紅，無論什麽時候，越馳想吻他，他都會緊張。

可是誰料越馳並沒有吻他，而是掰開他的牙齒，往裏看，最後道：“有蛀牙。”

時小慢的牙齒長得很可愛，也很白，蛀牙反而越發明顯。時小慢聽到這話，臉上反而更紅了，太丟人了！

越馳看出他心中想法，笑著將他拉到自己身前，依然捏住他的下巴，低頭吻住他。

時小慢被吻得滿臉通紅，越馳松開他，緊貼著他說：“疊星星可以，糖就別吃了。”

“嗯……”時小慢瞪著他，緊張道。

越馳再道：“找個日子，去把蛀牙拔了。”

“嗯……”時小慢繼續應。

身後矮櫃上放著一盤葡萄，越馳反手隨意撚來一顆，手指一捏，葡萄半露。越馳餵到時小慢嘴邊，問他：“甜不甜？”

時小慢囫圇吞下，卻也嘗到了葡萄甜味。

他點頭：“甜的。”

越馳淡淡一笑：“可是沒有你甜啊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你已經夠甜了，所以我不需要其他，你也不需要。”

“啊？”時小慢迷蒙中還沒明白，再被越馳吻住。

越馳將時小慢推在床上，時小慢往後仰倒，腿壓在那些星星上。越馳笑：“壓壞了，你再給我疊。”

“嗯……”時小慢輕微喘著氣，回頭看越馳。

床單是寶藍色的絲絨，上面灑滿五顏六色的小星星，再躺著一位跟月光一樣的時小慢。越馳跪在時小慢些微顫抖交疊著的雙腿旁，他低頭去親時小慢的後背。在靠近脖頸那處，他深吻許久，他再稍微起身，看到紅色印子，心中特別滿足。

他在時小慢背後印了許多，又將時小慢拉起來，開始在他身前印。

時小慢還是抖的，越馳問他：“還怕？”

時小慢半是記憶深處的害怕，半是興奮，嘴唇顫抖著說不出字來。越馳再笑，松開他，伸手再去掰他的唇瓣，越馳先前捏過葡萄的手指順勢探進去，時小慢有些迷茫地輕輕咬住。

“甜嗎？”

時小慢點頭。

“喜歡嗎？”

時小慢再點頭。

越馳再笑，索性往後一靠，看著時小慢，有些傲慢地說：“那自己來。”

時小慢楞了片刻，再看越馳就靠坐在十分近的地方對他笑。時小慢看癡了，怎麽就有這麽好看的人。時小慢完全是被本能驅使，雙手撐著床板，他往前爬了爬，再爬了爬，伸手小心翼翼去碰越馳。等他的兩只手都貼在越馳的肩膀上，他閉眼去吻越馳。

時小慢就連吻都是小心翼翼的。

他靠得太近，身子前傾，閉眼後，過長的睫毛甚至掃到了越馳的鼻尖。

睫毛從他鼻尖掠過，就仿佛時小慢從他心尖輕輕踩過。

那樣輕，又是那樣重。

越馳伸手將時小慢拉進懷中，翻身將他壓在床頭，盡情享用獨屬他自己的這隅月光。

時小慢還是在發抖，越馳已在盡量克制自己，時小慢說不出話來，卻緊緊抱著他，不讓他走。

還是有了不同，可能算是進步？

時小慢抖完後，洗了澡就沈沈睡去，再沒之前那回的膽顫心驚。

越馳倒是睡不著，坐在床邊看沈睡的時小慢。

想要一個童話，何時容易過。看似夢幻浪漫，誰知道背後要付出多少？越馳從前是最不願因這些而付出的，如今去伺候別人，倒覺得滋味還不錯？

越馳低眉，自己將那些被壓扁一半的星星都給收到瓶子中，他自己還笑，甚至攏到手心去聞那些星星的味道。

原本糖紙上的奶甜味還在，如今又多了一層不同味道。

越馳更是笑。

他覺得自己有點變態，卻忍不住不笑。

他將一罐星星放到床頭，翻身準備抱著時小慢睡覺。

時小慢的手機響了起來，越馳趕緊拿到手中，摁鍵打開。

是自己的助理，約時小慢明天出去看電影。時小慢沒朋友，雖然助理也是女的，但好歹是越馳的助理，越馳放心她。他代替時小慢回覆“可以”。

助理姐姐不知是他，又發了一通表情，約好時間才說了“晚安”。

越馳原想關了手機屏幕，沒忍住又去看時小慢的微信與短信。越馳自認的確不是什麽君子，當然，如果時小慢需要，他也會把手機給時小慢看，最好時小慢也為他吃吃醋。越馳認為相愛的人就要完全相知，什麽狗屁個人空間，他才不許時小慢有他不知道的個人空間。

還好，今天的微信與短信都很正常，沒什麽人跟時小慢對話。也就是工作群裏的同事和助理與他說話。

越馳有強迫癥，看完後，放心了，再看到有個圖標上有個1，他看著特別不舒服。

他點進去，再欲退出來，眼睛突然就暗了。

眼前的頁面上，一男一女正用格外浮誇的姿勢，做著那樣的事，女人叫得好似下一秒就要斷氣。

越馳看著看著，不由冷笑出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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